理想与现实

它们总是纠缠在一起,彼此殴打,而疼痛的总是那些企图包容它们的人。

日记一则

2008年3月2日 星期日。

这是一个异常晴朗的下午。初春。冬日里的雾雨阴霾消散不再。阳光和暖,微风煦煦。整个冬季的严酷与颓唐好似被遗忘得干干净净。春回大地,人也跟着苏醒和重生。

我曾多么地扼腕,在许多冬日茕茕孑立。在那些漫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中啜泣不已。而现在,又是多么痴愚。一边厢对往昔的黑暗记忆耿耿于怀,一边厢对那些被怨怼心绪白白蹉跎的时光唏嘘。这些傻事只有傻人才做的出来,而偏偏这么傻的就是我自己。

我仿佛走了一道长长的弯路,走到如今这个时刻,才豁然省悟。就像《地海巫师》里格得与那团纠缠已久的黑暗决斗,他们同时道出对方的名字:“格得”。原来,那黑暗也叫格得。格得本身就是一半的光明和一半的黑暗。我们一直不愿意亲见暗黑的来临。不愿知晓这世界上真正可怕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是旁人,而恰恰是我们自己。这世界上最大的困难,也不是旁事,而恰恰是懂得自省。

而我,亦如格得。在经历无数的逃避和无数追赶之后,终于回到原点开始反省。这反省,只是静对内心。

在内心里,有些问题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本想,且行且探寻,邂逅未知的世界该有多美丽,可行走间太多魔障几乎令人迷失心智。

我是谁?
我要去到哪里?
我将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我的价值所在何处?
我喜欢什么?是这样还是那样?
我应该读哪些书?
我应决心走什么样的路?
人生苦短。什么是最应珍惜并也值得为之努力的呢?
命道漫长,哪里是终点?何处是我家?

今日是个异常晴朗的好日子。让人彻悟的,并非于丹,或者孔子。而是从那些简陋朴素的文字中,从几千年前就在熠熠闪烁的人性。看这些字,放佛让人见着天光。曾经年少愚昧。一头扎进尘世纷扰中努力地耙那些烟灰和垢。回望毕业以后的职场生涯,终于惴惴,寝食难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思维在老江湖们混世心理下逐渐扭曲,慢慢成为各位所谓高层手下被奴役的工具。价值观也发生了强震性裂变,不自知地沦为商业机器中一颗同色系附件。之前20年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其本身就是一个形式主义的空架子。没有什么根基,只是浮萍。所谓性格,抱负,理想,都只是牵强附会人云亦云。这样的一个我,自然会在风吹雨打中迅速蜕变。

而今重新再回原点的此刻,才真正懂得什么是渺小。

酉酉所言:一个大家,或大成就者。必定是个谦谦君子。因为他的成就感不是来源于其他人的眼光,不在于其他外在的肯定、尊重,而是来源于对自我价值的认同。他知道自己所作事业的价值和意义,不需要用别人的嘉赞来取悦自己。

此言不虚。

如果一个人心中没有仁爱,不愿为别人而付出,不愿为其他人而考虑周详,再大的抱负也是自私;再多的成就,只够自恋。同时,一个富有智慧的人,必对人性透彻洞观。虽知人之禽兽面,亦知人之神圣面。君子亦可庸凡,亦可寻常,亦可随心所欲。内心静寂平和,无我既是无敌。

“经济史的出发点”之思

最近在读《汪丁丁经济学思想史》。久闻汪先生大名,但是一直对经济学没有概念所以这方面的阅读都是盲点。随着工作的深入,盲点演进成了漏洞,到了不得不补的地步。一想到再不看点东西就要退化成文盲,俺心里十分惴惴。满腹草莽的人,居然开始了阅读学院派文稿的历程:p

阿伦特论证过,思想总是在事后发生的,他没有能力预测未来。汪丁丁也有这样的潜意识。并且在探索尝试用思想史的研究方法来考察整个经济学理论的发展与流变。希望在摸清前人思想轨迹的同时,找到更优化的思维方式和研究范式。并且将此引领后人的探寻之路。这本身就是个伟大的设想。

汪丁丁先生同时还认定,学科演讲过程中的某些突破。很可能是由颠覆性的思维所引起的。正是那些富有想象力的破环纠正了理性人类的不正确。常年拘囿于专业领域中的研究者比较难以跳出不正确理性人类的思维定势。用来自“他世界”的眼睛重新审视本学科,促进不同学科之间的沟通对话,让各方面都来参与讨论,使得整个问题趋于整全,这么做或有奇迹发生也未可知。

《汪丁丁经济学思想史》这书真是好,俺很稀饭这个年轻的老教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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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提到:
经济史的出发点:
1.地球生态系统
2.哺乳动物种群的食物结构
3.灵长目的社会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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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定义ms跟jj学不搭边,但却表达了经济学所要研究的方向,以及经济学所希望可以解决问题范围的野心。显然在经济学的视界中,地球生态系统发展演进其本质就是资源配置、机会和成本、均衡博弈的结果。哺乳动物也罢,灵长目物种也罢,人类也罢,都可以当作“理性人”。不同的“理性人”在不同的语境下对效率的选择和对均衡的要求的是完全不同的。理性人本身的价值标准是一个系统而不是单一准绳,一方面,为了确保种群拥有最大的生存机会,物种基因会往横向发展;另一方面,为了使提高生存的效率,物种本身也会自然地通过竞争实现进化,物竞天择同时意味着物种间对资源的争斗以及同类中的自相残杀。生态系统其本质是变态的。属性是系统的事物与生俱来地充满矛盾(比如生态系统,物种种群,人类社会,人体,脑组织等等)。万物在矛盾中生长,它们的生长机会来自于系统漏洞。茂盛而狂热的生长势必带来漏洞的扩大,进而影响均衡。当这种均衡状态的改变由量变转为质变时,系统要么自修复要么瘫痪崩溃。这个规律在人类社会也很适用。

从猿类到人类,从现在到未来,“智能物种”在充满矛盾与挣扎中茫然而无知地行进在绚烂的宇宙光谱上。人类自身生存环境中短视而无知地存在着,并不能认清与地球和寰宇的关系。人之于地球,类似脚癣之于脚底心的皮。人类寄生在地球表皮上,肆无忌惮,疯狂而盲目。他们只是在一方面横向拓展以期拓展基因保存,另一方面深度进化加速对现有生存资源的掠夺以及同类之间的争斗和残杀。好战的基因被全盘继承,孤独的情感被完整保留,人性之弱点,毋宁说是人为了保障现有生存环境而惯性采用的一种思维定势。一旦定势被发现,便会被钻空子的事物视为漏洞。一旦漏洞越来越大,人性的自我保护本能又将自动对其弱点进行修复和弥补。进一步地,我们也可以把人类社会视为一个物种种群,把社会制度等比为稳定种群均衡的自适应系统。这又是一个系统。系统总是充满了漏洞,变革是主动修复漏洞的良方。

通常人体大脑感知到的善恶,皆是本体对生存语境的本能判断。当人脑感知到自体生存环境的安全优渥、远离竞争,便天然地生出幸福感。而一旦生存环境发生改变并且这种改变很可能破坏了现有的安全环境,竞争越是加剧人越是充满恐惧,也就越会有恶劣的心情。善恶感道德感由此而来。社会制度、道德情操、意识形态,基本上都是对都是为了保护自身与本群种的生存环境的稳定与竞争优势的自然选择。这些选择可以让人类之间的争斗逐渐和缓,于是人们渐渐接受并继承下来。

从保护人类在短期内的角度来讲,维护社会这种组织结构并不断更迭优化是有意义的。但是从保护人类长期存在的角度,文明演进是否有意义呢?对于宇宙而言,人类的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这些还有待深思。